一只香炉的团聚奇缘

东汉越窑青瓷褐釉镂空双耳香薰炉

作者:张庆华


        这是很普通的一件器物,因它有将近2000年的时光,显得不同寻常,仿佛是来自东汉的历史老人,不由地令人肃然起敬;它并不高大,通高只不过22.8厘米,口径14.8厘米,因它有一段身首离合的奇缘,不免让人啧啧稀奇。(见题图)

        暂时叫它“东汉越窑青瓷褐釉镂空双耳香薰炉”吧。所谓暂时,因为它的身世离奇和功能不明,这个名称是否确切,至今还不敢定论。

        公元1996年的某一天,当它出现在绍兴古玩地摊市场的时候,它有身无首(盖),底下还缺了一足,显得不伦不类。但有时“残缺”也是一种“美”,因为在越窑青瓷收藏家、鉴定家陈国桢的眼里,更加坚信这是“老东西”,毫不犹豫地以1500元的价格归为己有。

        两年后,陈国桢先生出差北京,作为一个古董收藏家,自然要去逛逛北京的古玩市场。就在潘家园古玩市场闲逛的时候,他发现了一只镂空的青瓷盖,一见是老东西,便又买了下来。当时,他还没有想到家里还有一只无盖的身子等着它,因为经手的器物太多,不曾留意,回来后便把它丢进仓库而打入冷宫。

        直到后来整理仓库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配套的一对。此时,陈国桢先生也惊奇了!仔细比对,无论是釉色还是弦纹,或者是镂孔的大小和制作手法,绝对是出自一人之手,也就是说:原配!他想,越窑青瓷的身子出现在绍兴古玩市场,理所当然,因为绍兴就是越窑之地,而盖子却在千里之外的北京,就不可思议了。更稀奇的是,竟然是自己把失散多年的盖子带回它的老家,无意之中,仿佛是让失散多年的“双胞胎”重新团聚,堪称奇迹!

        回想起那次北京之行,尤其是在逛潘家园古玩市场的那天早上,他的心里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穿行在熙熙攘攘的古玩市场,面对琳琅满目的古董宝贝,他一反常态地对其它器物没有下手,单单捧着这只“破盖”千里迢迢地回来,显得不可思议。

        真是应验了那句“有缘千里来相会”,为青瓷而生的陈国桢不愧是青瓷有缘人,冥冥之中又成就了一段青瓷奇缘佳话。有时候,他静静地望着全身布满小孔的器物,目光凝视,光线通过镂空从外面进来,只见炉内一个个通往远古的小孔,像星星一样耀眼,点亮了历史的夜空;然后,这些星星汇聚在一起,像银河般地旋转着,旋转着,最后消逝在历史深渊中,变成一个个费解之谜。真希望,这遍布全身的几百个小孔,假如变成一张张能说会道的嘴巴那该多好啊,说说当年身首离异的原因,又是谁把它流落到遥远的北方?想必,一定是个令人唏嘘的故事,好在最后的结局,是让人意外的喜悦。



        喜悦之余,陈国桢先生还面临一个疑惑:此器物承载的使用功能,是明器?还是日用器?因为这牵涉到给它命名。当初,曾征求过瓷界专家朱佰谦老师,说是熏香炉。

        是的,宋朝赵希鹄的《洞天清录》说:“惟博山炉乃汉太宫所用者,香炉之制始于此。”由此可见,薰香之风,始于汉代,然后各式香炉层出不穷,有青铜的、陶的、瓷的,尤其是博山炉,始于东汉,盛于魏晋,享誉千年。因此,此器在陈国桢主编的《越窑青瓷精品五百件》一书中以“褐釉鸟钮双耳熏”称之。后来,浙大艺术与考古学院的潘慧敏老师在微信里告诉陈国桢馆长,她找到江西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一篇文章,有个类似的器物,文中认为是焙茶罐。

        香炉?焙茶罐?暂不说陈国桢先生的心中纠结,且道公元1999年的杭州二百古玩市场上又出现一只类似的越窑青瓷镂空香炉,此器通高21.3厘米,口径23.4厘米,显然,比原来一只矮胖(见下图)。巧的是此器也没有盖,也许是同样遭遇了“身首分离”的命运。

        陈国桢先生以8000元的价格果断地把它捧回了家。

        后来,因浙江大学考古与艺术博物馆的楼馆长找到陈国桢先生,学校展馆需要一批青瓷古董。2018年,陈国桢先生毅然捐赠了22件青瓷藏品,其中,就有这个没有盖的越窑青瓷镂空炉。2019年9月8号,浙江大学考古与艺术博物馆开馆,在开馆仪式上浙江大学党委书记任少波为陈国桢先生的慷慨捐赠颁发了证书。

        如今,这只无首之罐也许是找到了好归宿,舒适地安身在浙江大学考古与艺术博物馆陈列柜内。但是,在陈国桢先生的心中,这件守护了将近20年的宝贝,虽然捐出去了,但感情无法一起捐走,仿佛是嫁出去的女儿,牵肠挂肚,期待又一个“身首团聚”的奇迹……

        越窑青瓷褐釉镂孔薰,通高21.3厘米,口径23.4厘米,现为浙江大学考古与艺术博物馆收藏

        2019年9月8号,浙江大学党委书记任少波为陈国桢先生慷慨捐赠颁发证书

        2019年9月8号,陈国桢先生在浙江大学考古与艺术博物馆前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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